2015年春节前夕,一个雾霾天。张伟开着一辆金黑色的帕萨特赶往世纪金源大酒店,接乘客去北京西站。乘客是位广东富商,满嘴方言。到了酒店门口,他正准备帮男子把行李放到后备箱,被拒绝:“我怕东西颠坏了,放后座吧。”张伟没敢多问,一起把密码箱抬起搁到了后座。箱子不大,但挺沉。
一路上,乘客左手护着密码箱,右手举着手机不停打电话,像在谈生意。刚到火车站,男子告诉张伟,生意又谈好了,得重返酒店,要先去退车票。张伟在火车站等他,过了一会,男子退完火车票匆匆赶回来。
“你还没跑,人算不错。”男子开玩笑说。张伟很诧异,为什么要跑?“这箱子里面的东西,价值600多万呢,刚退票的时候突然紧张。”其实听男子打电话,张伟就猜到箱子里全是古玩。他觉得能被乘客信任,很满足。
张伟家境并不富裕,也一直缺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张伟出生在山东菏泽一个小山村。17岁刚进高中,哥哥在工地上被砸了脑袋,受重伤。手术得十几万,亲戚朋友借遍了,没凑齐。张伟就找班主任退学费:“就读了俩月,为什么不给退?”600块的学费没退成,他就又勉强念了一学期。2003年春节过后,张伟揣着300块钱,只身一人到了北京。他要打工挣钱。
不巧赶上了非典。“整个北京,到处关着门,半个月没找着工作,钱花光了,口袋里只剩2块钱硬币。”那会在北京,张伟只有一个同学,他没好开口找人借。饿得不行,花1块钱买俩包子,伴着开水当午饭。剩下的1块钱,他在电话亭给爸妈打了个电话:“我挺好的,找到工作了。”挂了电话,张伟又恐惧、又无助。第二天,张伟在一家停止营业的餐馆找了个看门的工作,没工资,只管吃。
之后,他换过很多个工作。在火车站当过保洁工,一个月500块。“早上4点起床,火车一到站,就上去收捡床单被罩。说不恐惧,不怕被传染是不可能的。”他还在中电二公司干过临时工,安装地板、管道和电线。后来又去了一家摄影器材店干了几年,生产、器材维修保养他都做过,工资从700涨到了3000。2008年北京奥运会,他还进了会场。他们公司给奥运会提供摄影设备服务支持,张伟负责提供维修服务。“跑了很多奥运场馆,忙于维修和保养,没留时间好好看奥运。”
张伟在北京的生活刚稳定,老婆怀孕了。老婆没人照顾,他们去鄂尔多斯投奔姐姐。2009年4月,他到了鄂尔多斯,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在矿上开车的工作。“到了煤矿,说没车,得下矿挖煤。”他就挖了两个月煤。每个月能挣五六千块钱。“每天回来只有牙齿是白的,全身黑灰。”在内蒙古鄂尔多斯煤矿的漆黑巷道里,他多次死里逃生。
为了多挣些钱,张伟花一万二买了辆二手拖拉机。矿工们笑称是“敞篷跑车”。因为“敞篷”,张伟每次开拖拉机进矿,都得歪着脑袋,侧着身子,双手扶车把,哪有光亮往哪里开,乱窜。“不偏头,煤块掉下来容易砸中。”有一次冒顶事故,车轮大小的石头掉下来,“轰隆”一声巨响,砸在拖拉机车斗,吓得张伟半天没缓过神。“如果车速再慢一点点,当场毙命。”
因为“跑车”,张伟每天要进出矿井20趟,拉煤近百吨。有次,拖拉机满载一车煤,在井下迷路了。张伟转了半个多小时,没找着出口。他慌了,跳下车在排水沟旁抽根烟,算是安慰。然后上车把一车煤卸在了原地,他必须减轻负重,继续找出路。“开着空车,乱窜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看着光亮,冲出了黑乎乎的煤矿。”
开拖拉机出了煤矿井口,两边是排水沟,没踩住刹车很容易直接掉进去。2009年11月,张伟亲眼看到前面的一个拖拉机司机,冲进了水沟,死了。张伟干了不到一年,挣了十多万,妻子也能照顾自己了,就回了北京。回来之后,他才敢告诉父母:在鄂尔多斯是开车下井的。
他回北京后又在一家摄影器材店工作了一段,收入不错,每个月有8000块钱。但家里出事儿了,哥哥嫂子跟着人做传销,“先交69800,两年能赚1040万”这种一夜暴富的事儿张伟从来不信。他请了一个月假,说家里有事,想劝哥哥嫂子回来。由于请假时间太长,他和老板吵了一架就辞职了。
之后张伟开了一个月黑车,后来听说滴滴不错,2015年3月,就贷款买了辆帕萨特做滴滴专车。目前,他是一名滴滴专车认证司,接了5000多单,每个月流水1.4万,老婆回老家照顾两个孩子,他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经济压力大,但是他还是不取不义之财,他还是希望依靠自己的努力,给妻儿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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