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上下班通勤的顺风车,相信不少人都尝试过。而在城际之间,一次几十甚至上百公里的远距离顺风同行,又有多少人体验过呢?
可是,当下偏偏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奔波于省际之间,忙碌在不同的城市,却共同选择了这种城际通勤顺风车。
关注“城际穿行者”,滴滴出行特别选取京津冀区域,记录那些在顺风路上一起拼搏的同路人。
从北京城的建设者到城际顺风车车主,
这是一个关于北京-燕郊接单王的故事。
杨志权站在一米高的沙堆上,两手插着腰,鲜红的衬衣在夕阳的映照下依旧显得格外耀眼。风起了,白头发还是没藏住,一下子就从浮在表层的黑头发中冒出来了。
“像这样的桥,我建的都数不清了!”他捋捋头发,指着他面前的潮白河大桥,有些自豪,却又突然垂下脑袋,似乎陷进了无限的回忆中。
在砖厂扫灰,在建筑公司打工,自己带人做工程,这30年,穷过,有钱过,倾家荡产过,追债过,然后就是像今天这样重新干起老本行,……在这里,城市和时代给了这个48岁的中年男人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一个是北京城的建设者,另一个是北京-燕郊城际通勤的顺风车车主。
无论是何种身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总爱把自己标签为‘一个打工的',完全掩盖掉自己是北京城从荒芜到繁荣的亲历者和舒缓京冀城际通勤压力的缓解者。
1986年,17岁的杨志权只身来到北京,第一份工作就是给一个砖厂搬砖,人小,体力小,自然干不动,车间主任心疼他,让他拉着小车去扫灰。"扫灰也不是人干的啊,每天鼻子眼儿、耳朵、脸全是灰,我们当时根本不知道口罩这种东西。"不到一个月,他便辞职了。
“中石化大厦是我做的第一个工程!”辞职后,杨志权便在建工五建公司,跟着一群河北人学做工程。“我很感激他们,是他们带我入行的。”
从扫灰小弟,到工程学徒,五六年后,杨志权就开始自己带着人做工程了,日子也逐渐有起色了,不仅在家乡买了小洋楼,还有了大几十万的存款。
西客站、首都机场、中关村科技大厦、洛阳–三门峡高速……,杨志权说,自己做的工程越来越多,投资也越来越大,加上爱折腾,觉得只要跟以往一样,跟着大型建筑公司干就没事,可2001年接的一个大工程,让他的全部资产不仅覆水难收,而且还欠了债。
“这都是我一点一点积攒的血汗钱啊!”亏了好几百万的杨志权一下子从波峰跌入了谷底,“这段历程是痛苦的。”那时的杨志权才32岁,他知道再懊恼也没用,新的日子终将继续下去,花了五年,终于有勇气从钻心的刺痛和低迷中走出来。
如今的杨志权又开始干起了老本行,谈项目,接工程,建工程,到工程落地,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干了30年的工程,本来与网络没多大关系,却也可以踩着顺风车车轮充实自己的生活。
2015年,杨志权从门头沟搬到燕郊,今年年初,因工程需要,每天需往返两次市区和燕郊,4个多小时的时光,一个人实在难熬,加上自己热闹惯了,又爱结交朋友,他决定试试滴滴顺风车。
意想不到的是,他不仅认识了更多的人,还成了京津冀城际顺风车接单最多的车主之一。一个一直与建筑行业打交道的人是如何逆袭为接单王的呢?
“我的工程,北京到处都有。”熟知北京各个角落的杨志权说,他从来不用导航,乘客只要说出地点,脑海中立马能规划出一条行车路线。
再者,由于去北京的具体地点总是发生变化,所以杨志权一般不会限制乘客去北京的目的地,但三个人的方向必须保持在一条直线上,而且不往返绕路。
就这样,挑选乘客,规划路线,接送乘客,他已经接送了459名往返北京-燕郊的乘客。
顺风车就像一个大熔炉,形形色色的陌生人都能聚集在这个特定的时空环境中,杨志权说,他每天都能遇到不一样的人,去火车站的,做生意的,房地产的,上班的等等,而且聊起天来,好像还挺有意思。他说,那些建筑、房产相关行业的乘客很自然地成了自己的朋友,而加上自己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也受到了一些职场年轻人的青睐。
“前两天还跟一位做房地产的乘客吃饭了。”说起这事儿,杨志权觉得挺走巧,“一连两次都把他从西客站拉回燕郊,结果发现他就住在自己家附近。”一个地产,一个建筑,家又近,二话没说,他俩就加了微信,留了电话,陌生人到好朋友的距离也就是滴滴一下顺风车的距离。
不仅如此,杨志权说自己最近又多了一份“职业”——练车教练。“有一小姑娘,拿到了驾照,但是不敢开。”他说,小姑娘在燕郊附近的房地产上班,坐了几次顺风车,觉得车技挺好,就想请他做陪练。“我俩隔得近,有空就会去给她练练车,毕竟熟悉嘛。”
结识新朋友不假,这几个月的经历还给杨志权带来了小惊喜。“抛开油钱,我还赚了呢!”他说,“要是加上车子耗损,保养啥的,那就没得赚。”杨志权想得开,本来开顺风车的初衷就是为了找个往返的伴儿,也为了给那些奔波在两座城市的人一些方便。
给予乘客方便,也要保证他们安全。有几十年驾龄的杨志权,开车技术也相当娴熟,但他也还是要求自己,既然接了单,就一定要把乘客安全地送回家,不能仅仅因为一面之缘就草率了事,不负责任。
遇见不同的人,听着不同的事儿,即使以前的伤痛依旧会在眼前漂浮,他也总会念叨,“1986年,我来北京的时候,一无所有,2017年的现在,我还是一无所有。”但明显地,30年,足够让一个人成长和沉淀,现在的杨志权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草率、大手笔、略有些莽撞的杨志权了,而是变得越来越豁达,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会体谅他人的人了。
没有多少人会像杨志权这样,见证亲手搭建北京城的二环、三环、四环、五环,甚至是现在的“七环”,从荒无人烟到华灯璀璨,一切都在杨志权满是岁月痕迹的眼睛里,一切又都在杨志权布满皱纹的双手里。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顺风之举”,其实是缓解了京冀繁重的出行压力,将一个个奔波在北京-燕郊的城市候鸟们安全送到他们需要待的地方。他总是戏谑地嘲讽自己,而不自知,其实自己正是北京城的“建设者”。
或许有一天,杨志权将会回到他在四川达州的老家,他或许将在那里慢慢老去,当他面对一片绿田,他还会想起在北京-燕郊间奔波的顺风车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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